「史則虛之」。「虛則史之」

對「天啟末世論」的感想與反思


作者:Jay


上了整整十堂的「天啟末世論」,筆者對末世的體會,深刻了很多。香港正經歷變天,信徒對世界感到強烈的絕望。此情此景,我的信仰反思變得越來越多,期盼主再來的確信與情感,也再次被挑旺。信徒雖然都會知道,無論是香港或是世界的困局,耶穌基督總是唯一出路。然而,當我們對社會體制感到徹底的失望,信仰還可以怎樣有不「離地」的實踐?

「保羅神學的『母體』:天啟末世論」這一科,教我明白保羅如何從猶太人天啟末世(Apocalyptic Eschatology)的角度,去詮釋基督降生與復活的天啟事件(Apocalyptic Event),並帶來「宇宙性天啟」(Cosmological Apocalypse)及「末世性天啟」(Eschatological Apocalypse) 的新視野。天啟文獻(Apocalyptic Literature)生成的原因大多跟當時絕望的環境有關,尤以在此等環境中,應如何延續並持守希伯來聖經(Tanakh)的教導。這種挑戰,與我們現在香港面對的環境,有相當程度的共鳴。

因此,筆者選擇專題的形式,向自己實習教會裡的職青團契,分享「天啟末世」這題目。這班團友已經工作一段時間,不論對信仰或世界,都已有一定程度的熟悉,亦對信仰能否在此末世,作出有效的實踐,存有頗大的疑問。此外,為了塑造團友更能理解兩約文獻對保羅的影響,及引發團友對「離地」或「貼地」信仰的的定義,我是次的分享,除了有天啟末世論的內容之外,還包括了課堂裡相關的詮釋理論,例如是「三重塑形架構」(Threefold Mimesis)、「視界融合」(Fusion of horizon)等。

首先,當團友開始接觸天啟文獻(以諾一書、以斯拉續篇下卷)時,他們的反應,都是感到較為陌生。對於天使與「託名以諾」,「託名以斯拉」對話的延伸討論,文獻中提及的情節是否「真實」,「天使觀」等,他們都表示相當程度的懷疑。筆者反思,為何他們會如此難以接受聖經裡天使的工作[1],屬靈爭戰等世界觀。筆者初步斷定,信徒可能普遍受到現代實證主義[2] 的影響,從而接受了一套相對狹窄的屬靈觀。筆者相信,這正正反映香港信徒,在信仰上缺乏相像力,不懂藉盼望期待上帝在未來的工作。其實,聖經文本的作用,不應限於為我們記錄過往上帝與人的互動(「歷史面向」, historical)。與此同時,也應包括向我們啟示,上帝那從未停止的工作,叫我們盼望上帝的拯救(「小說面向」, ‘fictional’)。


[1] 聖經: 新約全書 : 新漢語譯本 (漢語聖經協會有限公司, 2011), 9.

[2] 這裏所論述的實證主義,是指一種以「實際驗證」為中心的哲學思想,強調可量度之經驗,倚重科學化的方法去研究事物,包括聖經的理解。天使等無從稽考的內容,不是被忽略,便是被看為神秘玄想,因為它們都是經不起實證考驗的。

聖經文本的作用,不應限於為我們記錄過往上帝與人的互動(「歷史面向」)。與此同時,也應包括向我們啟示,上帝那從未停止的工作,叫我們盼望上帝的拯救(「小說面向」)。

根據信徒的反應,我認為他們對聖經的「歷史面向」(historical aspect),感到較為容易接受,但卻對聖經的「小說面向」(‘fictional’ aspect),感到較難信服。故此,信徒的實際信仰經驗,就會自然地偏向歷史化。雖然頭腦上知道信仰應該包含「小說化」(超現實,或超自然) 的一面,但因著未能將「歷史面向」及「小說面向」兩者交織,信徒缺乏整全的「歷史意識」(historical consciousness)。最後,信仰生命的實況,就會與頭腦上所認知的,出現重大的偏差。他們的腦海,就是這樣一直被「卡住」。信徒追求的信仰,就自然是一個「貼地」的實踐。

然而,要直接跟團友解構這問題,實在太困難。因此筆者便在分享中,轉為引用保羅.利科(Paul Ricoeur)的「歷史小化、小說歷史化」[3] ,來回應團友的反應。簡單來說,一個整全的「歷史意識」,就是「歷史性」 (historical) 的記憶,和「小說性」(fictional) 的盼望,不斷交織而成。因著兩者互相的補足,信徒的生命,也因此而豐富起來。[4] 


[3] 林子淳, 利科: 在聖經鏡像中尋索自我 (基道出版社, 2011), 134–36.

[4] 林子淳, 135.

天啟末世文獻的其一主要功能,就是為了幫助猶太人,解釋當時面對的困境:聖殿被毀。聖民在質疑,上帝是否已經離他們而去。就在這絕望的環境中,天啟作者鼓勵猶太人,應當持守對上帝的期盼。事實上,那些託名著作的天啟作者,他們也是面對著普通人解釋不了的困局。天啟作者遂通過「離地」的啟示,及信仰反思,來幫助猶太人實踐「貼地」的信仰。但這等信心所帶出的行動,往往不是靠現實立即的改變(打壓人民的政權立即倒下,或體制突然對信仰實踐,變得十分友善),而是先源自一個「離地」的仰望。這「離地」的信仰,就是知道耶穌基督已經在十字架上,終結了舊有邪惡時代(Present evil age)的威權,並確知我們已身處祂所掌權的末世。

但這等信心所帶出的行動,往往不是靠現實立即的改變,而是先源自一個「離地」的仰望。

香港站在一個歷史的關口中。就像歷世歷代的信徒一樣,我們渴望神的公義來臨,期盼上主降臨,為我們解去所擔負的軛。然而,我們若缺乏了這種天啟歷史觀,我們又怎能分辨,現今我們的信仰是「離地」或是「貼地」呢?因此,我相信天啟末世論,能夠開拓香港信徒的眼界。今天的香港信徒,或許都已認知耶穌基督是唯一出路,但天啟末世論卻可以叫信徒,更發現為主堅忍,盼望神國降臨的實在。天啟末世論可以教信徒,發現當時的天啟作者,如何藉一個「離地」的信仰,來嘗試給予猶太人「貼地」的鼓勵,從而即使面對重重困難,仍然向上主忠心擺上自己。保羅的神學,正正就是在這種充滿想像力的信心之下,重新詮釋(Refigure)猶太人的信仰觀,並為往後歷世歷代的信徒,牽起一場又一場的信仰革命,建立基礎。

時代革命。重燃想像

專題分享結束了,但團友還在延續討論何謂「貼地」的信仰,並反思如何在這艱難的環境裡,從具時代性的天啟末世論,再思現世福音的意義。我們要像昔日的先賢先聖般,在時代的革命中重燃向上主的想像,為我們的生命故事添加更多的意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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